所谓生态，是领域内物种分布、多样性样态等生存状态和物种之间、物种与环境之间相互关系样态的整体。生态学是研究生态分布、多样性状态和物种之间关系的科学，生态理念指的是按照生态概念中的系统整体理念，用物种之间相互关系、相互作用的理论，促进系统的开放性、统一性、动态平衡性、自组织和持续进化的理念。从生态理论视角审视1+X证书制度下的职业教育可以发现，1+X证书的出现，改变了原有职业教育生态的状态，形成了新的多向互动、相互耦合关系，改变了原有的平衡状态，孕育了新的生态形态。

一、1+X证书制度对职业教育整体生态的系统性重构

  从职业教育外部来看，职业教育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体系。办学主体既包括各级各类的职业教育院校、校企合作伙伴、参与职业教育的相关社会组织、政府部门等，还包括通过1+X证书培训的方式，参与到职业教育之中的各类培训评价组织。按照1+X证书制度试点方案的要求，“培训评价组织作为职业技能等级证书及标准的建设主体，对证书质量、声誉负总责，主要职责包括标准开发、教材和学习资源开发、考核站点建设、考核颁证等”，院校要将职业技能等级证书标准和培训内容有机融入人才培养方案。培训评价组织在职业教育体系中的作用得到前所未有的凸显，改变了传统治理结构中的分权模式乃至整体结构。同时，其学分认证模式从制度上认可了学习者可以参与培训评价组织的相关培训，改变了传统职业教育学习成果的来源，提供了各个办学机构“竞争性”的环境。从职业教育内部来看，职业教育的目的从传统“单一指向”的技术技能型人才培养，转向符合智能化生产环境的复合型人才培养，需要以技能培养为核心目标的职业教育课堂教学变革、学习环境变革、学习方式变革、学习过程变革、学习评价变革及相关的制度变革来支撑。从课堂教学来看，1+X证书制度下的职业教育课堂强化了实训教学，改变了传统课堂理论与实践分离的教学模式，强调整体性、复杂性、系列化、典型性的任务模式，强化了对真实职场的需求;从学习环境来看，改变了传统以教室为主的学习环境，转向以实训、工作场等为核心的学习环境;从学习方式来看，从传统以记忆为主的学习，转向以具身体验为主的学习;从学习过程来看，从传统以教师为主导、以学生为主体的学习过程，转向以学生为主体、教师提供支持的过程模式;从评价来看，从传统的职业院校自主评价，转向社会培训评价组织参与的外部支持性评价;从制度来看，从传统以便利管理为核心的制度设计取向，转向以便利学习者参与为核心的制度设计，比如提供灵活的学习成果认证与转换的学分银行等模式，为灵活的教学管理、生活后勤管理提出了新的要求。总之，1+X证书制度的出现使得职业教育内部与外部都产生了极大的转变。

二、1+X证书制度对职业教育整体生态的多向度影响

  从纵向来看，1+X证书制度对职业教育人才培养的每个环节都产生了极大的影响。纵向分析职业教育的育人过程，包括招生、培养、考核与评价反馈。对于招生而言，招生问题的本质是质量问题，只要学习者能体验到学习过程的质量，满足其面临的就业、技能提升需求，加上职业教育在政策上的利好和社会对职业教育看法的转变，就会让职业教育有源源不断的生源。在1+X证书制度下，由于强调职业技能等级证书与学历证书实质等效，强化职业院校的培训职能，支持企业推动职业教育整体生态开放化，职业院校之间的竞争进一步加剧，围绕体验、绩效、品牌等相关的竞争元素将决定职业院校的发展。

  就培养过程而言，按照工作逻辑、任务逻辑组建课程，按照模块化、系列化、任务化的逻辑，实施真实工作任务培养，在1+X证书制度下得到了极大的强化，传统的课程逻辑、教学逻辑、评价逻辑转向需求导向、问题导向、任务解决导向，成为职业教育人才培养过程中的核心特征。就考核与评价而言，以知识性、记忆性为基础的“纸笔”考试模式，逐渐被技能性、能力本位的“工单”考核模式取代，学习者能力和素养的培养被放到了最为重要的地位。从横向来看，对于学校内部而言，围绕教与学开展教学建设和管理体系构建成为1+X证书制度下的最大改观，其变化也是显而易见的。例如，1+X证书制度支持学习者对学习成果的认证，就改变了教学管理的基本样态，需要得到弹性学制和灵活班级的支持(学习成果转换之后，部分学习者可以不参与同班级的课程教学，在发展到一定阶段时也可以弹性离校)，同样也考验后勤服务工作。能否围绕1+X证书变革教学服务方式，是职业教育主体在竞争中能否脱颖而出的关键。就职业教育外部环境而言，企业由于1+X证书制度对企业真实任务的关注，将把更多的职业培训放在学校，校企合作不能停留在关系;院校竞合关系更加突出，强者越强的“马太效应”正在发挥作用，有目的、有计划地重塑教学链，对接产业链，形成特色品牌，实现特色发展是职业院校的出路。政府在职业教育中的引导作用逐渐增强，参与度逐渐降低，真正回归政府职责。政府是职业教育的办学者，通过政策实施改革是中国式教学改革的重要特征，但1+X证书制度从证书根源上放弃了政府的主体作用，进而转向政府主导，将企业推向了前台，其标志是将证书标准建设和颁证的权力下放给培训评价组织，并强调职业院校不能主导证书的建设工作，这是中国职业教育治理过程中里程碑式的大事。这些内外多向度的作用，将重塑职业教育发展的生态环境。

三、1+X证书制度对职业教育整体生态的渐进性生成

  渐进模式指的是政策制定者在进行政策决策的时候，不完全按照理性主义的方式推进，而是在合法性的基础上，通过政策的补充和调整，逐步实现政策体系的更新，具有“按部就班、渐变调适和稳中求进”等特征。1+X证书制度对职业教育的影响是根基性的，但正是由于其复杂性、覆盖面和影响力，决定了1+X证书制度在职业教育整体生态的变革过程中具有渐进性的特征。首先，从证书自身来讲，社会认可、政府支持、覆盖面、影响力等都在逐渐产生。相对于2000多种职业和1000多个专业，职业技能等级证书数量截止到2020年4月2日一共是4批次162个，覆盖专业还不到10%，在中国这样一个工业体系完善的国家，要实现全覆盖还有较大的难度。由于1+X证书本身也是新生事物，最为关键的环节是社会对其含金量的认可，这就决定了1+X证书的生成需要长久的宣传、培育等，决定了与1+X证书制度环境相适应的生态形成是一个长久的过程。就证书影响的职业教育生态而言，也并不是所有学校能对此迅速做出反应，进而调整教学过程、教材内容、教学方式等。显而易见，适应1+X证书制度生态的关键是教师，教师能力的转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同样，改变校企合作关系，形成错位发展的院校体系，打造职业教育的整体生态，都是职业院校长期性的工作。按照生态学的观点，生态的外围环境不发生根本性的支撑性条件变化，其生态优化的过程是漫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