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人口规模和结构剧烈变化，高技能人才短缺，已成为制约国家产业转型升级的重要影响因素，国民经济可持续发展亟须推进由规模红利向技能红利和质量红利转型。换言之，作为国家人力资源开发战略，面向未来如何引导、鼓励和推动中国特色学徒制发展，便成了“技能中国”构建的时代命题。

一、构建促进学徒全面可持续发展的本土技能形成传统

  总体来看，在国家技能形成体系的发展过程中，历史性的路径依赖发挥着重要作用。中国特色学徒制的演进也不例外，其必然是在中西方各种历史因素影响下经历传统制度和体系不断“新生”和“再造”的过程，进而实现对“传统”的重新回归和现代塑形。

  其一是回归中国学徒制的伟大传统。传统/现代的二分表述流行，致使传统作为一种现代的对立概念存在，被极深地实体化和本质化，它的过程性和开放性被忽视了。学徒制传统之所以有生命力，就在于它生生不息，传统总是默默坚韧地存在生成或者在变革中更新自身传统并不是作为现代性对立面而存在的，它在消解传统也在不断重建传统。回归传统并不意味着回归落后，而是继承传统中的优秀因素或者基因，对中国学徒制传承脉络进行基因谱系，挖掘梳理其所蕴含的文化传续机制，尤其是对传统学徒制的品行教育进行关注，把中国传统学徒制、民间学徒制视为一种重要的技术技能传播载体，赋予其新的时代形态，激发其内在传承发展动力，开启新时代社会文化再生产。

  其二是进行传统学徒制的现代转换。推动传统学徒制现代“转换”必须要精研传统学徒制，这不仅要充分消化古人的思想，而且要与时俱进地看待传统学徒制思维品质，尤其重要的是要把握其思想创新和生成的机理。中国传统学徒制的现代转换方向，主要表现为工匠经验型技术向科学理论型技术转变，科学技术化中的技术生成方式和技术操作方式的转变，传统工匠向现代工人转变中技术主体身份、地位与职业角色的转化等问题。中国传统学徒制的现代转换，并不是对西方学徒制探索经验采取搁置或对抗的发展思路，而是在传统学徒制与现代学徒制间架起沟通桥梁，融汇两者发展精华，为高质量建设中国特色学徒制所用。

  其三是关注学徒核心技能与通用技能培养，促进学徒实现全面可持续发展。虽然学徒制能够很好地培训岗位特定技能，但如何解决通用技能的学习、技能的迁移性，以及学生的可持续性职业生涯发展都是现代学徒制教学模式不得不面对的技术难题。中国特色学徒制更要注重对学徒的理论基础和通用技能的培养，使通识教育与技术理论教育成为学徒教育重要内容，以此保证学徒能学到更广泛的职业能力，从而能够应对技术知识和职业需求的快速变化。从这个意义上说，发展中国特色学徒制不但为产业升级、经济发展提供支撑，更重要的是，这是事关劳动者的幸福生活以及未来职业发展的重要命题。

二、构建科学系统的中国特色学徒制技能形成制度体系

  技能形成体系是通过国家协调社会各职能部门、各利益群体，以社会合作方式培育社会经济发展所需技能的制度系统。就我国技能形成体系的改革发展而言，重视职业教育发展的政策定位等为我国技能形成体系的路径依赖，必须结合中国不同地区的实践构建既符合中国国情又能够反映技能形成的基本规律和特点的技能形成制度体系。

  其一，构建责任明晰、权益分享的学徒技能投资制度。中国特色学徒制的深入施行，不仅需要大量资金投入，而且需要兼顾好政府、企业、学徒、社会等各方面利益，只有建立起责任边界清晰、权益分享的学徒技能投资制度才能保证学徒培养的可持续性。政府除了给予参与中国特色学徒制培养的企业以税收优惠等政策支持外，还可以通过购买服务等方式对各类职业学校、跨企业培训中心等提供资金资助。同时，可采取职业教育学徒制立法的形式，明确企业和学校是学徒技能形成的投资主体地位，通过厂办技校、校办工厂等形式，由企业或学校生产收益来承担学徒培养人员经费、管理费、社会保险费等所有直接和间接的学徒培训成本。

  其二，构建多元化、可持续的学徒技能供应制度。从教育经济学角度来看，学徒技能供应制度既是所有学徒制参与者战略互动的产物，也是学徒作为个体主动参与的行动选择，其核心是学徒制度各相关利益方的协作关系。在以开放性为主导的市场关系中，技能人才培养更为注重行业专业性、不可替代性，既要注重企业内部技能形成路径建设，也要注重国家职业教育组织形态的创新，建立起以学校为主体的学徒技能供应制度，保障学徒技能供应的多元性和可持续性。

  其三，构建等级明确、多方协商的学徒技能认证制度。技能认证制度包括技能等级设置、技能工资协商、资格认定方式等内涵。不仅要建立健全技能人才技能等级设置机制，探索建立“新八级”职业技能等级制度，由低到高分别为学徒工、初级工、中级工、高级工、技师、高级技师、特级技师、首席技师，进一步打通学徒晋升途径。同时还要完善学徒技能工资制度，建立第三方学徒技能资格认证制度，形成技能导向的收入分配制度，对关键技术岗位、关键工序、紧缺急需的学徒工人实施政府、企业、学徒三方协商机制，预防学徒培养的潜在市场失信问题。

三、构建促进学徒技能形成向高技能发展的未来社会图景

  在以智能技术为核心的后工业时代，促进学徒技能形成是建设国家尊重技能、社会崇尚技能、人人享有技能的技能型社会的重要举措，也是国家全面提升经济实力、科技实力、综合国力的发展趋势和必然要求。

  其一，促进学徒培养由低技能均衡向高技能均衡迈进。1988年，芬戈尔德（Finegold）和索斯凯斯（Soskice）最早提出了低技能均衡的概念，用来指称一个国家或地区劳动者技能普遍偏低，企业缺乏创新发展人才动力，演化成为一种恶性循环的“低技能均衡”。与低技能均衡相对应的是高技能均衡，在高技能均衡中，劳动者技能水平高、企业提供技术性岗位多，整个经济体处在国际产业链中高端，竞争力强。我国职业教育学徒制人才培养模式必须要结合国家经济发展战略需求以及技术技能人才知识结构变迁趋势，不断创新中国特色学徒制人才培养体制机制，充分发挥技能人才在稳定民生就业、服务国家经济转型过程中的关键作用，推动中国社会由低技能均衡向高技能均衡迈进，抢占全球化背景下的国家战略发展机遇。

  其二，促进学徒培养由现代学徒制向高层次学徒制迈进。2020年中共中央、国务院《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提出“探索具有中国特色的高层次学徒制”，2021年教育部《本科层次职业教育专业设置管理办法（试行）》再次提出“本科层次职业教育要积极探索现代学徒制培养模式”，这些制度设计为我国启动中国特色高层次学徒制建设提供了政策依据。中国特色高层次学徒制作为职业教育层次上移后的一种技能形成匹配制度，将能够为学徒提供高质量高水平的学徒培训机会，促进学徒成为企业技能传承、技术积累以及技能突破的行为主体，支撑“技能中国”高质量建设和内涵式发展。

  其三，促进现代教育学徒培养向未来教育迈进。2021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面向全球发布《共同重新构想我们的未来：一种新的教育社会契约》报告，探讨和展望面向未来乃至2050年的教育，促使人类重新思考知识和学习如何在日益复杂、不确定和不稳定的世界里塑造人类的未来。面向未来，尤其是面对智能时代，中国特色学徒制必须立足当代学徒制本土实践，加强学徒制未来研究，去发现或创造、检查和评估并提出可行的（possible）、可能的（probable）和更可取的（preferable）未来图景，以更为坦然、自信的态度去迎接中国特色学徒制的边界扩容和内涵拓展，在远程企业导师制、人工智能学徒制、虚拟学徒制等探索基础上，对未来学徒实施个性化培训，借助AR、VR等为代表的智能化技术，辅以大数据等技术支持，高度还原真实生产场景，科学勾画设计中国特色学徒制的未来形态。